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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道场(2/3)

慌忙抹了抹脸,定神看去,那石头里面竟然出现了老湾村庄,老湾所有的人都在里面活动着,猛地他看见了父亲章铁才,还有弟弟章小和母亲,最后他看见了自己,他看见了自己所有的一切。

章抱槐惊叫一声,吓得从那上面滚落下来。

那是一面淌着血的魔镜,每个人都能在那里看见自己真实的影子。

章抱槐不敢再奢望在那块石头上刻下文字。

当那面镜子似的魔石照出他所有的一切后,章抱槐几乎又重演了他的生命历程,他迅速滚下去,灰白的头发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变成一片雪白了。

他不敢再望一眼那个顶峰,但这个唯一的去处依然是章抱槐最理想的憩园。他不再幻想能够找到一块石壁,哪怕是刻下一个字的石壁,所有的空间都在几百年的历史中被祖先占满了,他只能把灵魂跟着那些文字激荡和游走。

这激荡和游走也给了他无穷的快乐。

在梦幻般的浯溪他有点像堂·吉诃德似的面对所有刻满文字的石壁仰天长啸,把自己的诗文一遍又一遍地高声吟诵,诵到动人处,他披散着满脑白发坐在那里痛哭流涕,然后喝着带过来的米酒,喝得醉醺醺的,躺卧在刻满文字的石壁旁。等到醒来时,他又吟诵起他的那些诗文,常常从喉咙里诵出血来。等到不远处的学校响起了上课的摇铃声,等到章抱槐赶到课堂时,下课的铃声又响起了,学生茫然地看着他,他就在黑板上写上大大的一行字,历史,有时是一片空白。

学生都窃窃地朝他笑。但是到下节课时,他会把那片空白的历史填满,所以他仍然是个让学生喜欢的优秀历史教员。

在章抱槐讲解和诠释历史,有时还留那么一片空白时,历史已经走到了让老湾人沸腾的那一年。他们听章玉官传回来一个振奋人心的信息,章小—现在叫做江河水的那个人已经做了**的高级将领,他是从一张旧报纸上看见那个消息的,那官位大得吓人,比省长还大得好多!

章抱槐也注意到了突然从报纸上冒出来的弟弟章小的消息,他提着那张报纸,久久地看着那上面一身戎装,威风凛凛的章小的照片。

说不清是兴奋还是酸楚,是神往还是委屈,是钦佩还是嫉妒。

已经熄灭了好久的那股激情像春潮般缓缓从干涸的心田涌动,慢慢地涌动,然后卷起一股又一股浪花冲刷着飞流着。

哦,历史原来就是这样的。

那一刻,章抱槐心中冷不丁冒出一个荒唐无比、阴暗无比的恶念。在无数次挣扎然后又滑向反面之后,这个被遗弃者睁着一双无奈的眼睛盯着报纸上的江河水,冒出了想要杀死弟弟的恶念。他想那位子本该是他的,以他的天资和才华,哪一样他都强过弟弟章小。他生命的转折在于那次对于筷刑的恐惧,可是弟弟没有经历过筷刑的恐怖。在每次团体作战的场面上他同样英勇无比,同样可以提着脑袋出生入死,他为什么独独受到了筷刑的那种切入心骨的恐惧呢!可那种恶念只是一刹那就暗灭了,他不敢相信自己起过那种恶念,他为什么要杀死弟弟?一个荒谬无比的想法。为了洗刷那瞬间的罪恶念头,章抱槐把更多的时间消磨到了浯溪的荒林里。他全身心地考证每块石壁上的文字,考证那些文字的来历和诗人当时写下那些文字的心态和背景,那头雪白的头发在荒草中像白毛鬼似的窜动。

现在这世界留给他的就是这一方小小的方域了。

元结已经过去几百年,如今这方域是他章抱槐的,溪是他的,山是他的,整个刻满文字的石壁也是他的,就连那滚滚东去的河水也是他的,落在浯溪上的余晖是他的,山林里飞来的麻雀和野鸟也是他的。他拥抱整个浯溪,常常感动得泪流满面。

他不停地用放大镜放大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洗涤那个瞬间的恶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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