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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战俘章 义(1/4)

23、战俘章义

那一年,跟着章小出去的二十来人只有章义一个人活着回来。严格地说,活下来的有两人,一个是在京城做了大官的江河水,一个就是把腰弯到地上去了的章义。老湾人不知道在章义身上那十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本来他们听说章义也是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军官的,谁也没有料到后来章义竟然做了美国人的俘虏。

死去的十几个人尸骨全都抛在各个不同的战场了,后来老湾人在他们的樟树林(那时樟树林已经砍掉,只剩下那棵年岁最大的樟树了)由政府出面矗立了一座高高的纪念碑,上面写着老湾的烈士永垂不朽的字样,那字体是江河水写的。在章一回手中,那纪念碑上江河水的行书题字被凿掉了,由章玉官搭了个好高的梯子换成了隶书。

好多年来,人们常常看见那个把头佝偻到地上去的章义趁着没人的时候到纪念碑那里去,当然,他也是夜晚才去的。他已经不能很好地把头抬起来仰望那座高碑,他的驼背高出他的头颅,他不敢让人发现他去纪念碑的事。其实好多人都是看到过的,只是心照不宣不说而已。在那样的夜晚,章义抬起手站在纪念碑旁,向那些与他一起出去的十几条汉子行着军礼,木雕似的久久站在那里。

章义从来不向人说他的历史,因为他的历史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矛盾,他没有资格叙述他当战俘以前的辉煌。而关于做了战俘的那一段经历,无疑是他一辈子的耻辱,更是不能言说的。只有章一回在没完没了地审问他的战俘经历时,他才无奈地一次又一次揭开那块伤疤,他知道,那块伤疤永远也无法愈合。

章义想不通,土匪头子杨彪也是做了俘虏的,他为什么能够那样好地活着,而自己却变成了一条狗。是的,他的那模样跟狗没有什么区别。在章抱槐寻找杨彪的那段日子,章义曾经找过章抱槐跟他探讨这个秘密。当时章抱槐脸吓得煞白,慌忙捂住了章义的嘴巴。对他说,这样的问题你是不可以再问了,这种质疑会惹来杀身之祸的。后来,章义就一直把这个疑问埋在心中,再也不敢追问。

在和章抱槐探讨这个秘密之前,章义还跟一个人说过,那就是田香,田香曾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怂恿他去找章小,可是他既没有胆量也没有脸面到京城去找那个现在已经叫江河水的人。江河水要证明也只能证明他作战俘以前的经历,他知道那些经历已经变得毫无意义。他所有的出生入死,十几年的血战沙场都因后来变成了战俘而抹杀掉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章义希望自己变成纪念碑上的一个名字,他甘愿付出所有的一切,但是他知道他的一切都已经毫无价值,他已经没有什么一切可以付出了。他永远也变成不了纪念碑上的一个名字。他曾经有过疯狂的念头,常在深更半夜拿着把凿子站在纪念碑边,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想把章义那两个字刻在某个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但他找了好久,也找不到一个那样的地方。有一次他甚至把章义那两个字弯弯扭扭地刻在了一块砖头上,他想把那块砖头埋在那块纪念碑下面,可是他终于不敢那样做。他担心那些新挖掘来的泥土总会被人发现,后来他悄悄地把那砖块扔进了河里。

要是没有田香和章春,也许他活不下来,他早就死了。但是他后来很后悔,他很后悔生下了章春,让他的历史得以延续。如果他不遇上田香,他就会打一辈的光棍,因为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嫁给像一座拱桥弯着腰身的男人。他也不会生下章春,那么他死了就死了,过了若干年后所有的人就会把他忘掉,不会再在章春的身上看见他的影子。而有了章春,他的影子就会永远存活下去,不晓得要存活多少年。

遇上田香的时候,他已经快四十岁了,他在镇上的粮店做着一个可有可无的保管员。看见田香的第一眼,章义就爱上了那个高挑而丰满的女人。粮店的隔壁是镇上的卫生院,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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